齊敬停了一會兒接著問道：“能有如此見解，不知莫公子師承何人？”

莫汐道：“我從七歲開始便和信王一起跟隨慧通大師學習。”

齊敬道：“慧通大師學問過人，堪稱一代宗師，若是他的高徒倒是不意外。”

莫汐道：“你不知道，雖說那老和尚名聲在外，待人一點都不和氣，我沒少被他罰。”

有這麽說自己授業恩師的嗎？真是嚴肅不過三秒就原形畢露。

齊敬道：“嚴師出高徒，他確實將你教的很好，從你這幾天處理的政務來看，雖未及弱冠，對於治國理政已經很有見地，多數思想已經十分成熟。趙國若是多有幾個你這樣的青年才俊，也不會是今天的局面。”

莫汐道：“多謝誇獎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誇我。從小我就在大哥的嚴重打擊下成長，大哥是個天才，什麽都是一學就會，我勉強算是半個天才，差距不是一般大，所以要想成為他身邊的兄弟，有朝一日幫到他，努力是必不可少的。以前努力了，可是現在我正後悔呢，我能處理這些事，他就一把全甩給我了，還不給我把人配備齊全，害我在你家住了這麽幾天，你家的客房住著很不習慣啊。”

聽著莫汐發牢騷，一向嚴肅的齊敬也忍不住發笑。莫汐這般隨意的態度，齊敬也忍不住和他多說幾句。

齊敬道：“莫公子，倒是個有趣的人，嘴上說著後悔的話，實際上卻在努力的做事，可見你和信王的關系真是非同一般。”

莫汐道：“可不是嗎？正因為關系好，我被他算計的死死的，一年前就讓我待在趙國都城說是收集情報，前幾天我才明白過來，哪裏是讓我收集情報，根本就是讓我提前了解這裏，早準備打下來就把這爛攤子丟給我管，老謀深算就是這個意思。”

齊敬心道：後生可畏啊，表面上聽著他是在發牢騷，可傳遞給自己的消息卻是他們對於趙國早就志在必得，早有準備，知道的東西比他想象的要多，自己千萬不要做什麽對他們不利的事。

看著年紀輕輕口無遮攔的樣子，實際上說出的每句話都是目的明確的，這心機城府，再加上辦事的能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難怪信王敢把辛苦打下的這麽一大塊地方交給他管理。

勉強算半個天才的已經厲害到這樣的程度，不知道一個天才又會有什麽樣的驚喜。

趙國已經無力回天，該做的自己前面都已經做了，所以也沒什麽對不起皇帝的。

齊家確實忠於趙國皇帝，但齊家幾代人更是把百姓的喜樂放在第一位，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多次因為政見不合與皇帝吵起來。

只要夏國人善待百姓，能讓百姓有更好的未來，自己又何必拘泥於誰來管理這片地方。

齊敬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莫汐繼續道：“這幾天打擾齊老一家人了，還請恕罪，我便先告辭了。”

看的出來，他嘴上說著恕罪，實際上沒有一點愧疚感，齊敬也懶得和他計較，接著說道：“莫公子放心，老夫明天便去衙門。”

莫汐道：“有勞。”

出了齊敬的府邸，莫汐帶著包圍齊府的士兵離開。

莫汐離開之後，齊敬的兒子齊業和孫子齊擇來找他。

齊業問道：“父親，莫汐鬧這一趟是何意？”

齊敬道：“還能是何意？目的達到了自然就離開了。”

齊業道：“父親真的答應了？如此一來，只怕會影響父親的名聲。”

齊敬道：“你以為他這麽多人不找，唯獨來找為父的目的是什麽，你啊，四十歲了，還比不上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

齊業道：“父親的意思是他就是看中父親的影響力？所以會盡力維護父親的名聲。”

齊敬道：“你以為信王圍了都城許多天不進攻是因為他攻不進來嗎？那麽多城池都打下來了，難道都城的墻炸不破嗎？當然不是，他只是想看清人心，為了以後管理方便選人。他們進了城沒有滅了皇族，而只是圈禁，那是因為皇族的人，如今活著比死了作用大，還有一點是因為他們有信心，不怕管不住皇族的人。年紀輕輕，實力強勁，行事老辣，深谙人心，成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齊業道：“他用趙國人就不怕出亂子？”

齊敬道：“他敢用為父，不怕我背後捅刀子。一來他知道我不會拿百姓的生計開玩笑，二來，就算我煽動文人反抗，他手下有軍隊，難道會怕嗎？”

齊業道：“這麽說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齊敬道：“有啊，歸隱山林，可是咱們一家不是這樣淡泊的人，與其說是被逼的，還不如說是他遞過來的臺階，所以既然選擇了，以後就好好做事。”

第二天，齊敬前往衙門，不僅莫汐在，景亦安也在，齊敬是個通透的人，既然有了決斷就不會猶豫，當即以下屬之禮給景亦安和莫汐見禮。

景亦安道：“齊老先生免禮，以後有勞先生了。”

齊敬道：“不敢。”

正在此時，府衙外面，吵鬧不止，景亦安問道：“何事？”

莫汐道：“上次幫忙開城門的那群墻頭草，說是要來為我們分憂，不過我看他們是想來找大哥兌現承諾。”

景亦安道：“不用管，本王從來沒有給他們什麽承諾，要是他們實在不識相，你就殺雞儆猴。”

莫汐道：“大哥，我發現你脾氣變好了，對於冒犯你的人都能忍了。”

景亦安道：“你錯了，我一直都能忍，要不然，你早死了千回百回了。”

莫汐無語。

兩兄弟正在鬥嘴之際，淩雲出現了，莫汐感覺救星來了，立即走過去說道：“大嫂怎麽來了，有事嗎？”

淩雲道：“沒事，不是過幾天就要走了嗎？所以出門逛逛，隨便來你們這裏看看。”

景亦安道：“你出門怎麽不多帶點人，這裏很亂。”

淩雲道：“已經帶了很多人了，難道我出門要帶一萬軍隊嗎？再說我如今又不是孕期，打的過流氓，你就放心吧。”

莫汐道：“大哥你多慮了，以大嫂的戰鬥力，一般人哪是她的對手。”

景亦安道：“不可掉以輕心。”

淩雲點頭道：“放心，我知道。”

一陣風吹來，鼻子靈敏的莫汐道：“我好像聞到了珍味閣糕點的味道。”

淩雲道：“真是屬狗的鼻子，這都能聞到，上次你不是在我面前哭慘，說好久沒有吃到永定城的美食了嗎？我看在你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回去的份上，就做了些。”

莫汐激動道：“大嫂，你真是善解人意，溫暖人心……”

淩雲立即打斷道：“行了，差不多了，再說就過了，趕緊分東西，反正量也不少，給這裏辦公的大人們都送些過去。”

莫汐自己留了一小籃，其他的都送去給其他人了，等他回過神來，淩雲和景亦安已經到大門口了，莫汐埋怨道：“難怪這麽好心給我送吃的，原來有陰謀，把大哥拐走了誰幫我做事啊，這兩夫妻真是一個樣，都知道欺負我。”然後眾大人吃著美味糕點，看著莫汐一個人生悶氣。

出了衙門之後，景亦安問道：“淩兒想去哪裏玩？”

淩雲道：“沒什麽想法，已經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出來走走了，隨便看看就好。”

淩雲挽著景亦安的手，動作親密，這裏的人在外人面前即使是夫妻也會保持適當的距離，兩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如此親密，再加上他們衣著講究，容貌俊美，引起不少人的註意，不過也就是多看幾眼，淩雲懶得理會他們的目光，景亦安就更加淡定了，淩雲願意在外人面前和他秀恩愛他很高興，完全不想管別人的目光。

兩人走在鬧市有點擁擠的人群中，淩雲感覺自己踩到了別人的腳，淩雲習慣性的說道：“抱歉。”

聽到她的聲音，被踩的女子擡頭一看，脫口喊道：“信王妃。”

淩雲擡頭一看道：“好巧，原來是你。”

景亦安問道：“淩兒認識她？”

淩雲道：“她叫沈玥，見過一次。”

景亦安點頭表示知道了。

沈玥突然開口道：“雖然有些唐突，我還是想問一下，我能單獨和信王妃說幾句話嗎？”

淩雲道：“沒問題，反正我也是閑逛，我們到旁邊茶樓去聊幾句吧。”

沈玥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有點臉色不善的景亦安，淩雲當然發現了她的動作，於是道：“夫君，我要吃糖葫蘆，麻煩你給我去買幾串回來。”

被故意支開的景亦安，雖然臉色不好，不過還是默默的去買糖葫蘆。

淩雲看著他的樣子嘴角一抹笑意。

兩人走到茶樓，隨便找了一個雅間坐下，淩雲首先開口道：“不知沈姑娘想問我與莫汐有關的什麽問題？”

沈玥首先一楞，立即明白，她們唯一的交集便是莫汐，自己找她除了與莫汐有關，也沒有別的問題。

沈玥道：“我和他真的沒有一點可能嗎？”

淩雲道：“那倒不是，只是阻礙卻不小，而且主要問題還是在你這邊，莫汐這邊沒有什麽問題，雖然他現在沒有對你情深不悔，但不可否認，你是他喜歡的類型，我們也不會因為你趙國縣主的身份有什麽芥蒂，可是你不介意你夫君的兄弟滅了你的國家而他在這中間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嗎？就算你不介意，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不介意嗎？他們又會怎麽看你？就算你不在意他們的看法？你能保證以後日子久了，你不會介意這件事嗎？如果將來這個問題出現，那將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你們必定是一對怨偶，如果不能保證，為何要用自己的下半生冒險，對你來說，現在不能和他在一起會難過，可畢竟沒有到誰離不開誰的時候，時間會治愈你的痛苦，如果在一起後又鬧翻了，那你的痛苦可就不是隨便能消失的。”

沈玥嘆息道：“所以你並不支持我們在一起。”

淩雲道：“我是勸你要慎重，因為在這段感情裏，你們在意的程度不同，往往先認真的人會更辛苦，更何況你是女子，尤其明顯，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有許多束縛。”

沈玥道：“多謝你的好意，我明白了，告辭。”

淩雲道：“好，慢走。”

沈玥才出了雅間的門，景亦安就進來了，手裏還拿著兩串糖葫蘆，淩雲立即道：“辛苦夫君了，你親自買的糖葫蘆一定是最好吃的。”

景亦安道：“丫頭，糖葫蘆還沒吃，嘴就這麽甜了，看來以後我該多給你買點糖葫蘆吃。”

淩雲不想和他鬥嘴，接過糖葫蘆，拿一個對旁邊的綠竹道：“送去給沈姑娘，就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會開心。”

景亦安道：“丫頭，這麽關心不相幹的人，怎麽不見你對我表示一下心意。”

淩雲道：“怎麽就不關心你了，這個糖葫蘆我們一人一半，我對你更好吧。”

景亦安道：“我不吃這個，換個別的表示。”

淩雲搖頭道：“沒有。”

景亦安輕聲說道：“淩兒剛才那句話果然很有道理，一段感情裏，先認真的那個人會更辛苦，這就是我的真實寫照。”

淩雲無語望天，偷聽人講話，還這麽快就給自己對號入座，這家夥還真是……

淩雲道：“別把自己說的這麽慘，你比沈姑娘的情況好了十萬八千裏。”

景亦安道：“當初我的苦日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因為想見你偷偷去淩雲閣一坐就是一個晚上，你不知道吧，我在撓心撓肺的難受，你卻在沒心沒肺的忙這忙那，樂呵的不行。”

淩雲意外道：“還有這事，我倒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景亦安道：“所以我後來就改變策略了，直接和你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我不能一個人掙紮，就算被你拒絕，我也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還好當時你沒有直接拒絕我。”

淩雲問道：“如果我拒絕了，你會怎樣？會放棄嗎？”

景亦安堅定道：“不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很有食欲的美味獵物，時時刻刻都想叨回窩裏吃掉，怎麽會輕易放棄。”

這回答，淩雲是服氣的，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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